【得得专栏】刘昌用：比特币经济也需要信任

链得得专栏作者简介：刘昌用，北京大学经济学博士，ChainVC合伙人，区块链创业营负责人，区块链资深科普学者，BCH早期推动者，中国软件协会区块链创业学院创业导师，YEX、MTC、印链、才链、豆匣等区块链项目顾问。

比特币技术不需要人际信任，并不意味着比特币经济不需要人际信任。 

1.对比特币经济的两种误解

作为货币，比特币的优势在于，不需要信任某个或某些特定的人（国王、银行家或政府），通过加密和分布存储运算技术保障了货币发行、支付和记账系统的可靠性。从而避免了法币系统中主权滥用的危害、主权分割的汇兑成本和银行体系的巨大运行成本。

不过，比特币技术不需要人际信任，并不意味着比特币经济不需要人际信任。对此问题存在两种误解：

1）认为比特币技术解决了交易中的所有信任问题，从而可以建立一个完全不需要人际信任，完全匿名的比特币经济，这将颠覆现有社会结构，政府就此终结；

2）认为这种脱离人际信任的纯技术体系，根本无法适应复杂的人类社会，比特币经济只能是技术宅们的空想，比特币不可能取代法币支撑经济运行。

这两种误解都把比特币技术跟传统经济中的信任机制对立起来。但现实中，比特币经济将是比特币技术与传统人际信任机制的结合。这样比特币技术才能融入主流社会，而主流社会也能借比特币技术迎来一波新的经济发展。

2.信任是经济的基础

人类经济的基础是什么？是人际信任。无论把交易，还是分工看做最基本的经济活动，人际信任都是前提。

试想，没有信任，原始人怎敢放下石头放心交易？没有信任，偷奸耍滑也足以葬送分工协作。信任的发展也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基础性力量。

经济发展的基本特征是交易和分工范围的扩大。小的时候只能在村里的合作社买点日常用品，现在我能从网上购买到美国直邮的奶粉。有了更大的交易和分工范围，包括劳动在内的各种经济资源就能配置在更加重要的用途上，各种需要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满足，这就是经济发展。当技术或制度的进步使人们能以更小的代价建立起来更广泛的相互信任时，交易和分工的范围就得到扩展，经济得以发展。这就是航海技术、电报电话、互联网等推动全球经济发展，创造现代经济文明的根本原因。

3.信任能改进货币

货币的运行可以不需要信任，但有了信任货币系统将更有效率。

货币原本是一种实物商品，比如牛羊、小麦、金银铜等。这些东西有满足人们某种需要且总量稀缺的确定性，所以不需要特别的信任，人们就愿意接受其作为交易媒介。但是，交易者检验货币品质有知识上的障碍，也比较麻烦。经过最初繁琐谨慎的交易之后，交易者之间逐渐建立起信任，交易时不再检验，交易更加方便了。后来，国王铸造出标注了分量的铸币，国民对他的信任使交易免除了检验、称重、切割金属的麻烦，交易效率更高了。这就是信任对货币的改进。

当然，信任的加入也加大了欺诈的风险。总会有人，尤其是国王，为了短期利益或政治需要会滥用信任，发行和使用假冒伪劣的货币。为了攫取财富，国王甚至会用暴力推行劣币。这不仅是对货币使用者的直接掠夺，更会增加货币系统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大大降低经济运行效率。所以，每次国王大规模发行劣币都会造成经济的衰退，不仅国民受损，王国税收也大幅下降。为了恢复经济，继任的国王不得不紧缩开支重铸货币，重建信用，要么就是王朝的覆灭。

4.主权信任是把双刃剑

最终，现代民主政治的确立终结了国王的绝对权力，选举制度将对国家的信任置于国民的监督之下。这样国民才放心了，对国家的信任，即所谓“主权信用”开始成为稳定的货币系统的必备条件。国民对民主政府的持久信任使得政府能够逐渐脱离实物货币，建立完全由信任支撑的现代货币——法币。纸币和账面货币相配合，法币的流通成本比实物货币大大降低，供给数量可以根据经济发展需要进行调整，一国范围内的交易与分工效率大幅提高，推动了经济增长。

然而，对主权的信任也有巨大代价：

1）不同主权支撑的货币，如美元和人民币之间，存在汇兑成本和竞争损耗；

2）主权最终要一帮政府成员来落实，他们有自身的经济利益与政治利益，虽有民主制度限制，但仍会产生冲突，损害货币使用者的利益；

3）由于货币发行没有实物制约，政府为解决自身利益与公众利益的冲突，通过国债、社保体系和银行信贷机制超发货币，以通货膨胀和寅吃卯粮的方式实现自身权力的扩张和短期繁荣。货币成为透支未来的工具，而还债的日子步步逼近。

5.信任全球化催生比特币

主权货币体系产生于互联网之前，互联网的出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使人们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发生更广泛的交往，产生全球性的人际信任，从而将交易和分工的范围扩大到全球。比如，我面前的电脑就是许多不同国家的工人劳动的产物，网页上也可以找到全球各地的商品信息。

这时，基于主权信用的货币成了交易和分工全球化的巨大障碍：

• 汇率波动和汇兑成本降低了交易规模和交易效率；
• 从主权货币的弊端中获利的经济部门，如银行体系，缺乏革新货币体系的动力，甚至宁愿扼杀创新；
• 各国政府对各自货币的控制力过大，但主权货币之间的协调又十分困难，使货币政策制造的经济波动在国家间传导，以邻为壑的竞相贬值也使全球经济恶化；
• 主权国家的政治纷争常常把主权货币当做斗争武器，绑架了人们的交易需求，阻碍了交易和分工范围的扩大。

简单说，我们能在网上找到全球物美价廉的商品，我们也能相信那商家的诚信，但是要想买到它，除了运费支出，我们要付出额外的高价和麻烦。为此，比特币应运而生。使用比特币，你不需要信任特定的政府，不需要支付捆绑在主权货币上的一系列费用，不需要补贴政府或银行，也不需要承担货币政策失误和主权纷争造成的损耗。

全球化的生活将更加简单和自由，生活品质大幅提升，而这才是经济发展的本质。

6.比特币经济需要传统信任机制

比特币是一项创新，会对社会生活产生重大影响，以至于可以称之为“一场革命”。

但是，决不能把这个“革命”理解为终结历史、再造文明的壮举。一个多世纪以来，世界为类似的狂热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的了。自然无飞跃，比特币不会彻底颠覆现有社会结构、政府体系、企业制度、家庭秩序和男女关系。它只会与这些已有的人类交往方式相融合，使人们有更大的空间，以更低的成本提高交往效率和生活品质。信任是经济的基础，比特币技术与文明积淀的各种人际信任机制相融合，才能迎来比特币经济的起飞。比特币的发行和支付不需要相信特定的人，但比特币要将人们的生活关联起来才能发挥作用，这离不开信任。如果没有信任，欺诈和抢夺是通过比特币致富的最佳途径。

众所周知，现在比特币世界的坑太多，很大程度上是比特币经济中的信任机制还不完善。绕过这些坑不仅要深入了解比特币技术，还要了解传统的信任机制及其风险。近期，国内主流社会仅凭一面之辞就弥漫起对比特币的蔑视，也是因为比特币没能很好地融入传统信任机制中去。

通过融入传统信任机制，比特币交易将更加便利高效：

1）熟人信任能让你在家门口用比特币小额购物，无需等待确认；

2）商业信用让你敢于用比特币在大型网站购买大件商品；

3）银行信用让你可以使用有比特币抵押的借记卡、信用卡，甚至银行券，即纸币；

4）政府信用可以通过立法和行政力量使银行信用、商业信用更加可靠，也能发行以比特币担保的纸币和承诺支付比特币的国债，推行相应的货币政策，等等。

最终，不需要每个人都成为加密货币专家，比特币与传统信用的结合将使大妈们不知不觉地融入了比特币经济，这才是比特币取代法币的最后时刻。

7.比特币技术能改善信任机制

比特币与传统信任的融合，也能以比特币技术显著改进传统信任机制。比特币协议中的非对称加密签名、多重签名、分布式存储区块链、时间戳、交易时间锁等技术能够使传统金融中介、公证服务、商业合同等大幅减少所需的信任环节，节约监督和执行成本。

并且，比特币协议是开放的和开源的，随着比特币经济的发展，将会有更多的应用实践提出创新需求，也会有更多资源投入到技术和制度创新中去。这样，人们在交往中建立信任的成本将大幅度降低，维持信任的环境将更加完善，信任的范围也将进一步扩大，从而扩大交易和分工，促进经济发展。

试想，当政府不能再无节制地利用货币政策工具时，是不是更加可信呢？当千万比特币节点都能证明你的商业合同时，是不是更容易相信贸易伙伴而安心经营呢？

8.让比特币融入主流社会 

人类社会的确是复杂的，比特币的技术特征决定了它必然能够取代法币，但它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信任问题，不会颠覆社会，不会颠覆政府，也不会颠覆家庭。它只会在互联网造就的地球村里，同作为人类文明结晶的传统信任机制相结合，大幅降低交易成本，使交易和分工的范围进一步扩大，显著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推动一波新的经济发展。

比特币与传统信任机制的融合在国外已经开始，街头交易应用、网上交易应用都蓬勃发展，甚至得到不少政客的支持。

但在中国则甚至还没有起步：

1）比特币技术自身还远远没有获得足够的信任。主流社会普遍把比特币当做传销骗局，即使是比特币社区内，很多人也仅仅把它当做短期投机工具，而不认为它是一种货币；

2）政府宣传部门与经济部门对比特币的敌意越来越明显，其明显的导向性使得主流社会难以客观地理解和评判比特币，对权威的畏惧也阻碍了比特币应用的发展；

3）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中国比特币社区的资源大量倾注在了法币买卖比特币的交易中，比特币应用几乎是空白，在政策影响下的不规范市场中，过度投机甚至制约了国际比特币应用的发展。

比特币的生命力就在于底层的应用，只有人们在应用中感受到它的便捷，比特币才能在重压下破土而出。

面对当前的困境，比特币社区成员一方面需要认真思考比特币是不是货币，可不可能取代法币，以确定自己在多大程度上相信和投入到比特币的未来中去；另一方面需要采取务实的态度，避免孤芳自赏的心态和过激的言行，通过学习、思考、科普和应用，努力使利人利己的比特币融入身边的社会。

（本文首发链得得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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