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DAO的历史韵脚与新范式

引言

加密世界是一个密集型概念生产机——它或熔炼，或荟萃，亦或嫁接，催生了不少新的概念：如果说比特币是它的滥觞，而后不久出现的“DAO”这一概念则是其中一个有趣的注脚。

于业内人士而言，最闻名遐尔的“DAO”莫过于“The DAO”这一组织，与它相伴随的资金失窃、社区中的权力角逐，以及随后的以太坊分叉，都是谈资中鲜有缺席的角色。

那么DAO这个概念是如何演化的？演化至今，我们又该如何理解DAO？加密世界新出现的一些DAO有怎样的别致之处？长久来看，DAO会走向哪里呢？笔者就以找寻其历史节拍为切口，尝试着对这些问题进行探究。

正文

DAO的概念演化之路：

去中心化经济演进之路 来源：Bountysource

DAO的历史演进是一个尝试着从含糊不清的状态逐渐明晰自己的过程：在区块链的语境下，2013年秋季，Daniel Larimer（也就是Bitshares、EOS两个项目的创始者）在《Overpaying for security》一文中，提出了类似DAO的概念。

需要注意的是，起初，它的名称为DAC，意即"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Corporation"。顾名思义，彼时Daniel是将其认定为企业这种组织形态的，区别就是它是“去中心化/分布式的”。

他指出，在DAC中，加密资产即股份，并且相关的规章是由源代码确定的。DAC的目的在于通过为自由市场提供有价值的服务，来为股东赚得利润。

同年，Daniel创立了Bitshares来践行他的DAC的概念，这也被认为是随后的Steem、EOS两个项目的治理模式中，也有DAC概念的影子。

2014年，Daniel进一步扩展了DAC的概念，并且明确它的四个核心特性：

• 必须有其可用于交易的股份（即token/coins）；
• 其价值不得依赖于某一个体或公司；
• 组织必须透明，不得控制任何私钥；
• 不得依赖任何法律合约，如版权以及专利

同期，Vitalik先后在自己的博客以及BitcoinMagzine杂志上阐述了其对DAC概念的认识，并经由Daniel Suarez 的 《Daemon》一书启发后，创造了区块链语境下的DAO这一语汇。

进一步，随着Vitalik在2015年之后，先后发布了以太坊与智能合约，DAO的可编程性大大增加，其能承载的规则与价值也随之上升。而在经历了2016年 The DAO被盗事件后，DAO类项目的安全性逐渐提升，受到黑客攻击的事件减少，项目方与社区的注意力也愈发转移到了如何实现DAO的治理，以及如何为DAO赋予商业价值上来。

认识DAO的一个通用模型：网络层、区块链层、应用层 来源：BlockchainHub

DAO的落地生根与生长态势

关于DAO的认知维度，Vu Gaba Vineb提出过三层：

• 决策属性(Nature of the decisions to be made)
• 参与激励(Incentives for participation)
• 去中心化程度(level of decentralization)

我们不妨借用这个框架来进一步理解各个DAO：

DashDAO

Dash是较早践行DAO的一个项目，它是从比特币分叉而来的。起初，它的名字是Xcoin，然后变为了Darkcoin，再然后才是Dash。

相较比特币，Dash采用二层网络的架构：一层网络主要由矿工操控，执行一些特定的网络功能，如创制新的区块；二层网络则由“主节点”(masternodes)组成，其主要执行安全存储用户数据，处理轻钱包交易以及促成瞬时、私密的转账等功能。截至发稿，Dash网络上的注册节点共有2042个。

需要注意的是，要成为主节点，需要质押至少1000枚Dash币，这些质押的币可以随时被花掉，但是相应而言，主节点的资格也有可能被取消。

• 激励

在Dash的设计中，10%的区块奖励会进入一个资金池，后者被用于资助哪些促进Dash网络或者生态系统繁荣的提案。对于Dash生态中普通的参与者而言，10%正是激励其参与的动力所在。而对于主节点来说，一个群组的主节点可以获得区块奖励的45%。

• 决策

它的决策属性是关于如何向一众提案分配资金池中的资金。具体而言，任何人都可以支付5枚Dash来提交提案，并要求凭此获得资助。Dash的主节点将决定相关的资助给予哪些提案。

• 去中心化

从去中心化程度来看，DashDAO获得的外部评价呈现褒贬不一的状态。从提案的创制和审批来看，普通参与者和主节点这两个角色的准入门槛都不算很高（以如今的市价计算，普通参与者单次提案的成本约800美元，成为主节点的成本为161330美元），并且相关参与者可以随时进入或者退出。

但是，麻省理工科技评论指出，Dash在初次发布时，过多的通证被始放，使得财富过度集中在一小部分人手中，切让这些人对社区的控制权过大。

The DAO

The DAO项目上线于2016年5月份，它尝试着创造一个全新的去中心化商业模型，同年，该项目成功筹款1.5亿美元，是加密世界历史中重要的一个节点，其通证的称号就是“DAO”。彼时，它共筹得127万枚ETH，占据彼时后者流通总量的14%。

• 决策

The DAO以“Solidity”语言发布，并部署在以太坊上，需要注意的是，主要的DAO中，它是第一个引入智能合约的。The DAO治理的核心特性有两点：

• 任何可以连接网络的人均可持有DAO或者购买DAO
• DAO的创建者可以设定任何其投票的规则

具体而言，它与Dash类似，The DAO的决策属性主要在于，如何对那些旨在促进The DAO生态发展的项目分配资金。

• 激励

The DAO的参与者的激励在于，DAO这一通证的增值以及成功项目的回报。

不过由于缺乏相应的智能合约保障，受资助的项目最终未必会反馈其支持者；另外，受资助的项目需要出售手中的ETH以换取现金，这可能会暂时性地拉低ETH的价格。

• 去中心化

很大程度上，The DAO是一个比较去中心化的项目：无论是人们能够通过投票左右一个项目的成功/失败，抑或是通过投票来决定是否分叉，都体现了该项目的去中心化理念。但是，如果从The DAO中存在的“监护者”（Curator)这一角色的角度来看，作为审查投票者身份的人，它的被选出的过程以及它执行权力的过程，并不足够透明。

MakerDAO

Maker是建立在以太坊上以加密资产为抵押的分布式借贷协议，用户抵押以太坊兑换锚定美元的稳定币Dai，并在还款时销毁Dai并支付一定利息以解锁抵押资产。

• 决策

Maker的决策都是通过MKR来执行的，MKR 是 Maker 去中心化自治组织的权益和管理通证，只有MKR的持有者才能参与Maker的提案、投票和决策。

Maker的决策主要包括社区讨论、民意投票和执行投票三个部分。

• 社区讨论

由于Dai作为稳定币的目的是实现与美元1：1挂钩，一旦价格长期不符合这个比例，则社区会对稳定费率是否改变做出抉择。社区用户对是否调整进行表决，达成最终意见后，将方案提交给开发团队，然后开发团队放出投票界面供民意投票。

• 民意投票

社区讨论确定需要调整的意见后开启民意投票。民意投票共3天，MKR的持有者都可以参与投票表决，整个投票过程采用一票一投制，且目前稳定费率的调节范围设置在0%-±4%内，以1%作为单位变动。虽然投票的过程包括是否变动和具体变动比例，但这个投票的结果仅包括确定调整和稳定费率不变，当且仅当除不变以外的调节档位票数最多后，才能进行执行投票环节。

• 执行投票

执行投票这一过程没有时间限制，只存在两个选项：一个为在民意投票中获胜的选项，另一项为维持稳定费率不动的选项。只有当在民意投票中获得等选项在该轮投票中票数超过维持不变的选项，稳定费率才会发生改变。

在执行投票中，维持稳定费率不动的选项初始票数为上一轮执行投票的票数，用户可以取走自己的 MKR 以减少相应的票数，同时，用户也可以加注该选项。民意投票中获胜的选项在执行投票中初始票数为0，需支持该选项的用户重新投票。

• 激励

Maker之所以要设定稳定费率，其目的是通过抵押债仓(CDP)、自动化反馈机制和适当的外部激励手段调节稳定费率用以改变 DAI供需，从而影响其在市场上的价值。Maker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两方面：稳定费的收取和罚金清算。当稳定费通过DAI支付时，会购买市场上的MKR并销毁，通过供需关系增加MKR价值。而罚金清算主要是清算过程中计入到CDP余额的DAI余额会用于再分配，为了激励用户购买，会提供持有者3%折扣优惠的PETH抵押品。若ETH下跌，且没有持有者快速购买抵押品，则注销折旧。

• 去中心化

Maker实际上类似一种去中心化的“央行”，这个央行通过设置多元机制包括超额抵押资产、目标价格变化率反馈机制、套利与看护机系统和全局清算步骤等，来稳定Dai价格。同时，其抵押债仓机制的设计能够针对以太资产的价格变动做出应对措施，没有对手方风险和受限于某个主权政策的影响，也无需交与中心化托管机构托管，这些都使得Maker具有一定的自我调节能力，将目前金融服务的透明性提高到较高的层级，为货币市场提供了可随需求调整的流动性，也消除了部分中心化风险。

Aragon DAO

该项目在2017年的ICO热潮中获得了约2500万美元的资金。其致力于成为DAO的基础设施：任何人都可以利用Aragon这一平台，来定制属于自己的DAO。它的原生通证是ANT，其主要用于Aragon生态系统内的治理。

• 决策

Aragon有一个去中心化的仲裁程序，旨在解决DAO中以人为本的治理问题。ANT持有人有权对法院将遵守的规则进行投票。仲裁结构受益于网络效应，越多的ANT持有人在法院设计上投票，其变得越强大。

但其决策属性方面存在一些问题：

• 链上治理普遍面临的选民投票率不足；
• 社区对一些关键决策的意见相左乃至撕裂（如对在上个月进行的AGP42这一提案的投票，社区就该项目是否应该专注于以太坊/在以太坊与Polkdot上这一决定，产生了巨大分歧）
• 激励和去中心化

Aragon DAO的去中心化程度是比较高的：一方面整个社区的治理透明度较高，两位创始人没有保留董事会的职位，而是开设Aragon One负责公司的开发，设有Aragon Black团队负责博客宣传，Aragon Forum负责讨论和监督，而Aragon协会则负责整个项目的财政——其职位由社区代表就任；

另一方面，用户可以自有定义你所创建的DAO的目的、类型、激励措施。进而，你所创建的DAO的去中心化程度由你自己决定。截止发稿，通过Aragon平台所创建的DAO的数量为527个。

DAOStack

DAOstack是DAO的操作系统。其作用在于提供一个平台让开发者可以自由开发或者共同开发DApps，同时自由分配开发所有权给贡献者。

• 决策

DAOstack在系统中设计了一种“类双通证”模式，并通过一个简单高效的去中心化投票系统来进行决策。其中，GEN作为所有权通证，声誉作为投票权通证。声誉持有者可以提交、投票和决策，以通过和失败两个选项进行表决，而声誉的多少代表权重比例。

• 激励

GEN作为所有权的通证，虽然没有投票权，但可以选择支持或反对提案，类似于预测市场。若支持声誉持有者通过的提案，则会获得GEN奖励；若失败则损失投注通证。此外，GEN也是DAOstack平台的主要货币，以奖励平台有价值的贡献者，或者作为币权投资获取外部收益。

除此之外，其他的通证激励方式并没有良好的体现，通证实用性和价值上升空间目前看起来至少描述的不够清晰。

• 去中心化

DAOstack本身作为为开发者集体协作提供开发框架的平台，设计了一个去中心化管理的产品，可以让开发者们可以自由的共同开发DApps，并共享应得的开发权益。

MolochDAO

Moloch算得上是一个明星项目，尽管其在今年2月份才公开发布，但上线伊始即获得了来自以太坊二位创始人：Joseph Lubin 与 Vitalk各自1000ETH的支持。

该项目的直接目的在于促成ETH 2.0的实现，为其相关进程筹措资金。它在创建伊始时，就要求22创始成员（包括Lubin与Vitalik），向Moloch DAO的资金池中各自存入1000ETH，如果再加上两位以太坊创始人的捐献，Moloch项目资金池中的资金价值已经超过了100万美元。

• 决策和激励

在MolochDAO中，新成员需要向资金池中贡献以太坊，以获取相应比例的股份。这些股份被用于向那些促进MolochDAO发展的提案投票。Moloch的决策属性有两种：

• 决定谁进入公会（who to accept into the guild)

• 如何分配新的股份

Moloch的成员可以随时将其股份转换成相应比例的ETH/ERC-20通证而退出，也可以随时选择进入Moloch，这种自由度是对参与者的一种激励。同时，由于其良好的流动性，参与者也会被激励去倾向于增加所持股份的价值——他们将向那些促进生态发展的项目投票，进而提升组织的价值。

• 去中心化

Moloch的去中心化程度取决于，根据其项目网页当前数据显示总共成员为48位。

Colony

Colony提供一个公司和组织内部以及相互间远程协作的管理平台，主要目的在于提高商业活动的效率。

• 去中心化

Colony能够提供一个管理平台，减少公司员工，特别是对于国际公司员工间相互交流的障碍，方便管理层指派任务和管理，节约时间，提高效率。

• 决策

Colony的用户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提交小型提案到组织内，然后组织内成员进行决策并提供反馈，若执行提案则会确定任务执行者候选。

• 激励

Colony设计一个评估系统，通过信誉对比对用户打分，而用户价值也会通过评估贡献来加权。成员通过完全任务获取权益，这些权益可以在市场上交易、投资，或者增加话语权。

总的来说，Colony对这三个维度的介绍都不是特别清晰，整个商业模式运作也暂时没有看到完整清晰的介绍。

dxDAO

dx DAO由DAOstack项目的开发人员研发创建，主要用于提供一个社群管理的DAO，从而控制DutchX交易协议，使得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去中心化的交易协议。

• 激励

参与 dxDAO 的动机是获得更多声誉，用于DutchX 上。但具体激励方式暂未明确。

• 决策

dxDAO也是通过投票系统来做决策的。整个投票系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是使用GEN来锁定其他通证，换取投票权，持续约30天；第二阶段根据通证权重自动分配投票权益；第三阶段则直接进行提案、投票阶段。

• 去中心化

主要利用DutchX作为一个去中心化的交易协议工具，参与者都在此协议上进行所有决策和管理。

DigixDAO

DigixDAO是一个智能合约组件，主要是提供一个金本位数字金融平台，其PoA协议主要利用以太坊和IPFS追踪资产，实现资产认证服务，并能够提供一个API接口，允许其他应用的资产通证化服务。

• 决策

DGD是DigixDAO的通证，也是基于以太坊的数字资产，代表一定的股权。DGD持有者才可以参与公司的投票决策。在DigixDAO中做出的决定与DashDAO类似。

• 激励

DGD持有者拥有股权，会收到数字黄金 DGX 交易费中的一部分作为股权奖励。奖励多少除了与拥有的DGD数量有关，还取决于为项目作出的贡献程度。

• 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程度相对而言较低，因为提案者必须通过团队KYC审核。此外，团队还有权停止某些项目资金。

Polkadot

Polkadot是一种提出的异构多链交互架构，可以使定制的侧链与公共区块链连接。相当于将所有区块链连接在一起。

• 决策

Polkadot依旧是以投票作为决策工具的，DOT持有人可以公开提交提案，权重建立在股份多少上，或由理事会提交，席位由选举制度筛选，理事会可以提出或阻止公投。

• 激励

DOT持有者参与Polkadot治理的激励主要在于通证的价值增长。

• 去中心化

Polkado是明显去中心化的协议。虽然理事会的最初选举可能并非完全去中心化，但也是为了投票机制需要。未来理事会的选举和投票应该还会更加权力下放。

总结

• 现状

随着Polkadot，MolochDAO，DigixDAO，GenesisDAO，DxDAO，WBTC DAO和PolkaDAO等的推出，2019年可以说是DAO极力发展的一年。

从DAO最开始提出来作为开发去中心化的基础设施这个构想，到现在已经两年半了，一些主要的基础设施都已建立起来了。这不仅体现在与DAO有关的项目的数量上，还有整个DAO生态的不断拓展上。DAO从中心化的赏金平台，开始逐渐过渡到分布式存储、交互界面和更广泛的去中心化金融服务平台，不仅在智能合约的安全性上得到了大幅提升 ，且发展重点也从单一的引导去中心化基础设的建设转移到管理和运用已有的系统，协议，以及平台。

• 未来发展

DAO可以根据逻辑和事实做出对我们整个社会有利的即时和透明的决策。它们允许专家成员为社区做出决策，对于金融服务行业甚至更广泛的服务行业来说，都有一定的改善，可能是在处理知识产权的方式上，亦或是改变人们工作交流相处的方式上。

作者：王泽龙&达瓴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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