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Okay Bears 最热仿盘下架事件看 OpenSea 内容治理困境

Solana 上生态上的 NFT 势头正起，而作为 Solana 链上最具爆发力的蓝筹 NFT 项目“淡定熊”Okay Bears 也在近期持续大热，持续几天登上 Opensea 热度榜前三，其地板价从公售时的 1.5 SOL 已经飙升至 193 SOL。但是当人们还在讨论 Solana NFT 市场光明的未来和 Okay Bears 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取代无聊猿 BAYC 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乌龙事件。

这一波还烧热了一个“淡定熊”的仿盘 NFT：“不淡定熊”Not Okay Bears。Not Okay Bears 是 Okay Bears 的镜像版 NFT，但在以太坊上铸造。据 Nansen 数据显示，Not Okay Bears 于 5 月 16 日上市，开局销售表现平平，但很快在 5 月 17 日，该 NFT 交易量和价格迅速拉升，最高售价达 4.21 ETH，均价最高曾超过 0.4 ETH。

一、Not Okay Bears 的清晰叙事：ETH > Solana

这一增长主要源于一些 NFT KOL 的大批扫货和喊单。其中，Hustler 在 5 月 16 日的一条喊单推特充分制造了争议点，并为 Not Okay Bears 吸引了不少流量，他指出 Not Okay Bears 是以太坊链上的 NFT，“而不是给那些穷人的”，直指 Solana 是“穷人链”。并且在每一条表示自己购买了 Not Okay Bears NFT 的推特下评论：“Cheers to not being poor”（为不做穷人鼓掌）。

戏谑也好，恶搞也罢。Not Okay Bears 却因此被赋予了清晰的叙事：ETH > SOL。

“ETH VS SOL”的争论自去年就一直存在，号称“以太坊杀手”的新公链 Solana 因低 Gas 和高性能吸引了大量开发者，Solana 也将“为 Web3 引入十亿用户”作为使命。今年 4 月，OpenSea 正式上线 Solana，伴随着 Solana 链上 NFT 的热度，很多人开始调侃，大家因为买不起 ETH 上的无聊猿和 Punks，就去买 Solana 上的 NFT，甚至很多 Solana 社区成员自嘲自己是“穷人”。

在 Hustler 抛出“Solana is for the poor”的言论后，又重新激发了“ETH VS SOL”的讨论。正如《ETH 上的 NFT 还是 Solana 上的 NFT：鸡生蛋的问题》一文提到，Solana 虽然比竞争对手为用户节省了更多的钱，但平台上仍然缺乏产品。大多数新的 NFT 项目仍在以 ETH 为基础，这些替代链很难建立先发优势。此外，一些人宁愿支付高额 gas 费，也要把资产放在世界上最大的公链上，其背后的原因就和“为什么劳力士的手表比其他的手表要卖出得多得多”一样。

此后，围绕 Not Okay Bears 的 Fomo 情绪愈演愈烈，作为一个“抄袭”NFT，其在 Opensea 的热度排行一度超越原创项目 Okay Bears，位列第一。事情到这里，好像是 ETH NFT 的胜利。

但很快，Not Okay Bears 被 Opensea 下架，依据为 DMCA（Digital Millennium Copyright Act，数字千年版权法）。北京时间 5 月 18 日凌晨，在 Opensea Discord 社群中，多位用户曾咨询关于 Not Ok Bears NFT 的下架问题和技术操作问题，管理员给出的理由为该项目“侵犯了受保护的知识产权”。

目前，虽然 Not Okay Bears 被下架，用户仍可以在 X2 Y2、LooksRare 等其他 NFT 市场交易。遭遇下架后，该项目迅速遇冷，地板价跌至 0.1 ETH 以下，但这并不意味着该项目宣告失败。在最近的一次 Twitter Space 中，项目方宣布“带货王”Hustler 成为 Not Okay Bears 的创始人，社区被浇灭的热情又被重新点燃，NFT 价格再度上涨，地板价又重新拉回 0.1 ETH 以上。

Not Okay Bears 社区依然愤怒。一方面，他们认为 Opensea 下架 NFT 的理由和行为过于“潦草”，因为 Opensea 上还存在大批仿盘，如果单纯因为项目太热，那同样热门的 Solana 链上的 Bored Ape Solana Club 和 SolPunks 为何不做任何处理？

另一方面，他们又声讨举报者是试图维持这个让“富人更富的市场”，表明自己的“模仿”是出于 Web3 精神。

二、OpenSea 审核标准惹争议

这并非 Opensea 第一次下架仿冒 NFT。

去年 12 月末，OpenSea 封禁了两个抄袭无聊猿作品的账户：PHAYC 和 Phunky Ape Yacht Club。即使抄袭者所谓的“为了推动去中心化，挑战垄断资产的有钱人”的辩解显得有些无力，但那个时候就有不少声音反对 OpenSea 这种“中心化”的冻结手段，毕竟这有悖于区块链技术“抗审查”的特性。

此外，比较知名的被下架的 NFT 还有阿狸 NFT 系列 ALI & HIS FRIENDS，但此次下架出于技术原因和安全隐患，在阿狸 NFT 修复好元数据泄露的问题后，已经重新上线。

而关于侵权，另一知名的例子是，去年 7 月，财新记者拍摄的一张关于一位藏族妇女正在搬运矿机的照片由于记录了四川比特币矿场关闭的历史性一刻，并形似著名油画《拾稻穗者》，因此迅速爆火，被二次创作后以 NFT 形式上传至 OpenSea，售价大致在几枚至十几枚 ETH 不等，最高售价甚至达 2021 个 ETH，但摄影师本人还在为房租奔波。

今年 1 月，处于快速发展期的 OpenSea 为了鼓励更多创造者，推出免费铸造 NFT 服务，用户无需支付 Gas 费即可免费铸造 NFT。这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在没有上传审查的情况下创建和销售 NFT。

这一服务在给平台带来增长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广泛的侵权行为。前段时间随着 Irenezhao 的 NFT 蹿红网络，有人把 Irenezhao 的照片全部 P 成裸照并制作成 NFT 挂在 OpenSea 上售卖，更有人把陈冠希早年“艳照门事件”中的“艳照”上传到 OpenSea。目前这些侵权 NFT 作品已被官方下架。

OpenSea 承认自己这一“降低门槛”的行为“搞砸了”整个平台的生态，并且称通过这一机制铸造的 NFT 超过 80% 是抄袭、侵权、诈骗和垃圾低俗作品。现实是，随着 OPensea 平台越来越大，如何平衡保护版权与 web3.0 去中心化精神之间的冲突，变成一个愈发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尽管 OpenSea 声称“安全团队会积极监测平台”，但目前的内容监管还是主要靠“惰性机制”。所谓惰性机制，是指内容由用户自由发布，平台上侵权的NFT，只有在被举报之后，平台方才会决定是否下架。而且，Opensea 全球团队目前仅有 110 个员工，可见其并不具备传统互联网企业那样规模庞大的审核团队。

这样带来的最直接结果，是平台上侵权的NFT泛滥。此外，一些不明状况的NFT购买者会被“割”，成为最终受害者。比如，很多用户在 OpenSea Discord 社群投诉，自己购买的 Not Okay Bears NFT 在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的情况下被 OpenSea 下架，后询问管理员才得知该项目侵权，此前并不知情，也未收到 OpenSea 任何“风险提示”。

Opensea 也在尝试其他方式减少侵权，只不过，从目前平台上的盗版泛滥情况来看，这些方式收效甚微。为了保证安全性和用户的可访问性，OpenSea 曾与社区合作，共同识别和删除部分 NFT。为了减少抄袭和虚假项目，OpenSea 还在本月宣布正在添加 NFT 查重检测和验证功能。具体包括推出一个检测和删除山寨 NFT 的新系统、调整账户验证过程等。

此外，OpenSea 还透露他们正在部署一个全新的副本检测系统，该系统可以使用图像识别技术来扫描平台上的 NFT，并将它们与真实的收藏品进行比较，寻找翻转、旋转和其他变体，OpenSea 的人工审核人员也将参与检测并将查看删除建议。

即便有一天，OpenSea 真正解决了其平台盗版泛滥的情况。作为去中心化资产，NFT 仍旧能够不断流通，再加上，各个 NFT 平台的内容审核标准不同，所谓的“侵权”产品就会不断有市场。

三、Web3 时代需要怎样的内容治理？

综合前述分析，一个值得进一步探讨的话题是，OpenSea 作为去中心化平台，是否有动力改变自身的“惰性审核”机制？

和 Web2 内容平台不同，OpenSea 的收益主要来源于 2.5% 的交易费，NFT 创作者和平台并无任何版权关系，因此，侵权行为只针对创作者，而对平台的影响很小，所以，从经济利益出发，OpenSea 缺少 Web2 内容平台对于侵权行为打击的动力。而且，像 OpenSea 这样处于爆发期的平台，审核意味着约束创作者的内容创作力，不利于平台的迅速扩张。

互联网上的侵权内容往往具有明确的监管机制，平台在部分情况下还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甚至可能会遭受巨额罚款，因此具有明确的动力针对平台内容建立系统化审核机制。但对于当下去中心化平台，即使无法做到对内容的有效监管，面临的无非是舆论的口诛笔伐，因此平台更缺乏足够的动力将内容监管置于较高优先级。

虽然大部分人表示赞同 OpenSea 对 NFT 进行审查，但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作为一个去中心化平台，是否有权利擅自删除和下架作品？那么，如果 OpenSea 有权下架，那么是否就意味着他们有义务对 NFT 项目的风险进行评估和管控？如果沿着这条路走，尽头岂不是变成了 web2.0 一样的中心化世界？

当然，对于侵权 NFT 的审核与打击是有必要的，关键在于如何在尽可能不给用户带来负面影响的同时建立完整的审核机制。此外，用户也需要在购买 NFT 前做好调查，包括 NFT 的发行团队、知识产权、潜在风险等方面，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与损失。

无论如何，目前侵权类内容的泛滥对于估值上百亿美元的 Opensea 都是重大污点，可能会导致行业的进一步污名化，Opensea 需要考虑如何进一步完善其内容审核制度，至于它是像互联网公司一样建立系统化、大规模的审核部门，还是利用代币激励调动其社区的积极性，共同制定审核制度以及参与具体的审核。如何构建一个属于 web3 生态的内容治理机制，则是 Opensea 与所有 NFT 交易平台都将面临的挑战与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