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围绕版税的 NFT 市场竞争走向白热化

FT 交易市场的战争伴随着 SBF 的战败、FTX 面临破产的命运而定下基调，而 NFT 交易市场的战争亦在悄然中打响，这是一场战争由版税引起，却不仅关乎于版税，更关乎于平台生存、项目方收益以及平台、项目方和用户的三方博弈。

战争由来

长久以来，版税都是必然要支付的，直到 SudoSwap 在 8 月的火爆。不过，当时人们在讨论 SudoSwap 的时候往往被其巧妙的 SudoAMM 机制和潜在的空投机会所吸引，大多数忽略了其开创了免版税的先河。

版税问题真正在社区引爆的是 X2Y2 的“前瞻性”之举，推出自定义版税功能，允许买家在购买 NFT 时自主选择支付 100/50/0% 对应比例版税。此消息一出，海内外的加密艺术家和部分 NFT 项目方以及 KOL 迅速炸开了锅，指责其独断的行为。尽管 X2Y2 并非始作俑者，但社区讨论的漩涡仍然聚焦在 X2Y2 上。或许得益于压力也是动力，X2Y2 迅速在 NFT 交易界面上线了即时投票系统，并把版税设置的决定权归还于每个 NFT 社区的本身。X2Y2 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市场对于版税争论的声音逐渐回收至每个社区之中，不过版税矛盾的种子亦在社区内生根发芽。

在 X2Y2 纷争逐渐散去的几天后，Solana NFT 市场龙头 Magic Eden 宣布推出版税保护工具 MetaShield，帮助识别绕过版税在市场上挂单、交易的 Solana NFT，并采取包括更新元数据、标记 NFT 或模糊图像等合适的行动来保护 NFT 项目合约所有者获取版税。在一个月后，在 Solana 龙头 NFT DeGods 宣布将版税调整为 0 之后，Magic Eden 也推出了可选版税，允许买家选择全部、一半或没有版税。该决定一出，同样在 Solana NFT 圈子里引起争议。

10 月末，LooksRare 宣布启用可选版税，以牺牲 LOOKS 质押奖励的方式将收取的 2% 协议费用的 25%，即交易额的 0.5% 分配给项目合约所有者，并重新调整交易挖矿的奖励系数，从买卖双方各自 50% 的分配比例变更为为将 95% 的奖励比例分配给卖家。LooksRare 也由此成为了第一个通过直接分享协议费用来支持创作者的零（可选）版税市场。

由 Paradigm 推出的 Blur，是一个可自定义版税的 NFT 聚合交易市场。凭借流畅顺滑的专业交易体验和挂单可得的潜在的空投预期，在 10 月末 11 月初几天，Blur 极大地占据了两大热点 Art Gobblers 和 KPR 交易流动性和挂单深度，在没有 wash-trade 的情况一举击败 OpenSea，连续几天成为单日交易量最大的交易平台。

面对众多挑战者的声音，作为 NFT 交易市场长久以来的龙头，OpenSea 也坐不住了。11 月 6 日，OpenSea 发文探讨 NFT 版税解决方案并推出 NFT 版税的链上强制执行工具，该工具的使用要求项目合约所有者需屏蔽掉在零版税市场 Blur、LooksRare、X2Y2 和 SudoSwap 的上架。随着 OpenSea 推出的版税强制执行工具，起源于版税，但并不局限于版税的 NFT Marketplace 战争正式打响。

作为曾经在可选版税上议论最多的 X2Y2，于 11 月 19 日宣布使用 OperatorFilter，删除了所有新上市 NFT 的“灵活版税”设置，并将对所有 NFT 系列强制执行版税。X2Y2 表示，“OpenSea 冒着损失市场份额的风险勇敢地捍卫版税，值得我们尊重。”

战争的导火索与核心

NFT 交易市场的战争是围绕版税而起的。NFT 版税需要项目方在各个平台上去手动设置，但许多项目方依赖于 OpenSea 的早期流动性往往只在 OpenSea 上设置。当作为 OpenSea 的“女巫”平台意识到，版税并不会显著给平台和项目交恶，还能给予用户以更低的成本去获得相应的 NFT 后，可选/零版税随之诞生。在交易深度尚可的前提下，用户没有理由不去选择一个零版税的市场进行交易。若零版税平台能与热度尚可的项目在 NFT 上线前达成合作，平台还能较大程度地拥有合作项目的交易深度与流动性，而二者合作的关联度也没有特别强，主要是社交媒体协助宣传、平台摆放首页等。一些项目方愿意与零版税平台达成合作的原因除了看重平台能带来更大的宣传流量外，还包括项目可能从上线前便没有做长线规划或者并不打算长线规划以及重心并不在 NFT 上等原因。

（1）项目方的短视

一个 NFT 从零到上线大概在 2-3 个月的时间。当前 NFT 的平均 MINT 价约 0.06 ETH，如果发行 6,666 个，那么项目方可获得收入为 0.06 × 6666 = 399.96 ≈ 400 ETH，折合现价约 45-50 万美元。外包运营团队的成本，运营 2-3 个月市场价大概在 10-15 万美元，减去这部分成本后约 30-40 万美元，再减去这 2-3 个月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 5 万美元，一个项目方团队在 NFT 上线后大概可获得 25-35 万美元的收入。一个 NFT 项目方团队核心成员最多不会超过 5 人，一人大概在 2-3 个月时间内可获得 5-7 万美元的收入，约相当于普通人 1-2 年工资。如果核心团队本就有营销人才，省去外包运营后，实际收入将会更高。细思极恐的是，这套模式理论上可以永远循环用在下一个项目上。隔段时间，改头换面，只需新的 Twitter、Discord 等便可重出江湖。如果项目方本就没有做好长期经营的规划，作为二次流转的版税收入实则也没有太大意义。

（2）平台的内卷

越在交易量低谷，NFT 交易平台越多。熊式布局，牛市收获，同样可以运用在创业者身上。NFT 市场规模即便巅峰市值也仅约三百亿美元，尚不足一个前五 FT 的市值，但是对于 NFT 市场的估值的吹捧却屡见不鲜，比如 Verified Market Research 认为 20230 年 NFT 市场规模将达到 2310 亿美元；摩根士丹利预测 2030 年 NFT 市场规模将超过 5000 亿美元等。创业者入场布局 NFT 交易市场，大多是看重未来的前景，想从这个未来的千亿甚至万亿级别的市场分一杯羹。不过，放在当下这个日交易量仅千万美元的市场，平台的数量已多得离谱。当前具备一定交易量的、地板价超过 10E 的 NFT 大概仅有 10 个，可现在 NFT 交易市场的数量却远不止 10 个。在 DappRadar 的 ETH Marketplaces 榜单上一页就有 25 个，总共有 5 页。

平台收入主要是在交易手续费，OpenSea 是 2.5%，作为 OpenSea 的“女巫”平台，LooksRare 是 2%，X2Y2 是 0.5%，而后面的平台基本将手续费维持在 0.5%，直到 Blur 的出现将手续费改为 0。手续费是第一大内卷的产物，通过交易挖矿、挂单挖矿等激励手段提高交易深度和成交量，刺激量的增长来弥补单价的不足，从而也能让平台维持一个不错的收入。但在熊市流动性和交易量萎靡以及新出现的平台不断复制前者的打法，降低手续费的优势也逐渐消失。版税随之成为了继手续费之后的另一个内卷产物，平台希望通过降低用户购买成本来吸取深度和交易量的增长，不过这较大地损害了项目方的权益。平台来做“一刀切”，并不合适，交还给社区做决定才是明确之举。Marketplace+聚合器同样加剧了内卷，平台靠聚合器吸引了其他市场的流动性，在依靠激励手段将其他市场的用户留存在自家平台上交易。

本来内卷是蔓延不到 OpenSea 的，直到 Blur 展示出其强势和威胁的一面。一直以来，OpenSea 作为龙头，是各大平台的挑战对象。即便在市场寒冬之下，抛开 wash-trade 而言，OpenSea 仍占据着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其主要的优点是先发优势带来的知名度进而带来的交易深度，以及与蓝筹 NFT 在市场上一年多以来的共同发展。共患难，蓝筹与 OpenSea 交易的粘性很高，这是 OpenSea 的根基。凭借交易/挂单挖矿，LooksRare 和 X2Y2 等在明面上有着不俗的交易量，但一旦与交易计数和活跃交易者相结合便能窥探出其繁荣背后的虚假成分。尽管确实有一些 NFT 的挂单/交易深度被挖了去，比如 DeFi OG 深度参与的 NFT 项目在 LooksRare 更有号召力；X2Y2 成为华人项目的聚集地；域名深度在 Element 上更有优势等。但几乎所有的“女巫”平台在交易量占据大头的蓝筹交易上的有力竞争大多集中在激励机制推出的头几天，并未能长期动摇 OpenSea 的根基。

但可选版税的聚合交易市场 Blur 凭借 0 手续费、挂单的潜在空投、顺滑的交易体验以及 Paradigm 的冠名让其在具有蓝筹属性的 Art Gobblers 的交易量争夺上卯足了风头。从 Art Gobblers 上线起，Blur 便一直与 OpenSea 正面交锋，且未落下风。在 Art Gobblers 上线前 3 个小时产生接近的 1 万个 ETH 交易量中，OpenSea 占比 52%，Blur 占比 43%。自 11 月 2 日起，Blur 在 Art Gobblers 的交易量上反超 OpenSea，并且连续几日在没有 wash-trade 的同一境地下在总交易量上击败 OpenSea。尽管 Art Gobblers 最终陨落，Blur 的交易量也随之下滑，但其目前在零 wash-trade 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超过 2000 枚 ETH 的日交易量，这几乎是除了 OpenSea 以外其他交易平台交易量之和的 90%。此外，在 11 月，BAYC、CloneX、Azuki、Otherside、DigiDaigaku 和 Potatoz 等优质 NFT 的交易量的 50% 落在了免版税平台上，其中很大的一部分被 Blur 所捕获。

这场潜在蓝筹 Art Gobblers 的争夺上，OpenSea 落入了下风，蓝筹项目的交易量也在逐渐被无版税平台所侵蚀，这让其的安身立命之本感到威胁，它需要尽可能地把优质项目的深度和流动性留存在平台内，并且不会轻易流失。因此，加入版税之争是必然选择。OpenSea 深知当前即便优秀的项目在可持续性盈利上都面临困难，因而最大程度地保护版税这条几乎唯一的可持续性收入之路，推出版税强制执行工具；但该工具的执行需要屏蔽掉那些可选版税的市场，这在维护了 OpenSea 交易流动性和深度的同时，又把矛盾对立点转移给了项目及其社区——项目方想要版税这条唯一收入之路，用户却想以低成本购买；迎合社区的降税或零税，项目方盈收大打折扣甚至为 0，发展前景受限。

（3）平台、项目方和用户的三方博弈

熊市之下，交易市场的苦楚远比任何单一一个 NFT 项目方要重。一些更早的 OpenSea“女巫”平台，会被后来者发起“女巫”攻击。新的平台以更低的手续费，吸收着前辈的创新与经验，聚合着他们的流动性。平台在将自身收益下放到一定程度后，便开始站在项目方或者用户的视角去思考，但目前还并没有能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让二者达到平衡。

优质项目的发展，离不开可持续性的收入，用于维持基本开支、运营和创新等成本。当前 NFT 项目的可持续性收入，几乎来自于版税。作为一个有长期发展规划的项目方而言，在 NFT 上线后，如果没有版税的可持续性支撑，在初始销售的资金耗尽前仍未到找外部收入渠道，那么这个项目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了。特别是 free mint 项目，剥夺其版税收入要求其完全为爱发电并不合理。另外，随着 NFT 的泛滥，响应社区可选版税或零版税的号召也未必能为项目带来质的飞跃。

用户在行情低迷阶段，尽可能压低购买成本无可厚非。看好一个项目，必然是希望其能在未来带来更大的投资回报，可又却不愿意为其支付版税，这相当于剥夺了项目运营所必要的维持资金。一个没有收入保障的项目，难以为项目的未来持续创造出更高的价值。

战争的走势与未来

目前的格局已然清晰，OpenSea 更偏向于保护项目方，但是否使用版税强制执行工具还得看项目合约所有者的最终决定；LooksRare 希望在项目方和用户间寻求平衡，在采取可选版税的同时分配部分的协议费用作为补偿，但损害了平台和质押者的利益；Element、Blur 等更站在用户的立场，坚定可选/零版税；X2Y2 则更像是识时务者，随情势而改变立场。

笔者的观点仍然是，在当前几乎作为项目方唯一的持续性收入手段，版税是必然需要支付的，但不是任何 NFT 的版税都值得被支付，以及不同项目的版税率的合理性的定夺，需要平台方设定规则提供参考范围引导社区作出合理选择，以及在不同主体之间保护处于弱势的一方。

基于这样的观点下，笔者认为，当前完全交由买家定夺的可选版税是不合理的。作为理性经济人，买家总是希望以更低的成本获取更大的回本，版税便是重要的成本之一。一旦版税变为可选选项，理性经济人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调至为 0。Proof 研究总监 NFTstatistics.eth 也验证了这一点，其在 10 月 28 日表示，在大于 0.1 ETH 的可选版税 NFT 交易数据显示，在可选版税的情形下，NFT 买家在 X2Y2 支付版税的比例从一个月前的 75% 下降至当今的 18%。可以预见的是，当越来越多买家意识到可选择 0 版税后，这个数字还将会进一步降低。Opensea 也于近日表示，在上周排名前 20 位的 NFT 系列有 44% 的成交量未支付版税。

另一方面，随着越来越多的平台支持可选/零版税，也将倒逼一些长期运营的项目方及时寻找出版税以外的另一条可持续性收入之路。不过创收的手段变多，也并不意味版税就不重要，收入途径增多意味着回馈社区的价值更加多元化，不再仅仅是努力使地板价增长。另外，交易型平台也面临向服务型平台转型，不仅仅提供交易，还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提供服务和保护，比如版税率定夺合理性的引导、对 Rug Pull 项目版税的剥夺或转移社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