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talik 中文播客全文：区块链在民主、共识、政府治理方面的应用

作者 | Vitalik

编译 | 吴说区块链

本文是吴说团队对葛如均与 Vitalik 中文播客的文字转录，原视频链接：

https://www.youtube.com/@dr.juchunko

Vitalik Buterin 个人介绍

Vitalik Buterin 出生于 1994 年，是加拿大的程序员、作家以及以太坊（Ethereum）的联合创始人，以太坊是当前全球第二大区块链平台。他在四岁时就拥有了第一台电脑，七岁时创建了一个关于兔子的百科全书，十岁被认定具有数学和城市设计的天赋，并能进行复杂的心算。十二岁时，他已经能够使用 C++语言编写游戏。在十三至十六岁期间，他深入地投入到电子游戏《魔兽世界》（World of Warcraft）中，直到游戏发行商暴雪取消了他最喜欢的术士（Warlock）角色的一个关键技能“Life Siphon”，这一事件深深影响了他，引发他对中心化控制的反思，这种思考最终导致了他对区块链技术的兴趣。

二十四岁时，Vitalik 的身家已经相当可观，他登上了《财富》杂志 40 岁以下影响力人物排行榜的第 22 名。尽管布特林在技术和商业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他也强调，生活中的每一瞬间都非常重要，就像区块链的每一个区块一样，每一件事都不应该被删去，都值得珍惜。

对于 Vitalik 来说，他从出生到十八岁的人生经历非常丰富，很难说哪些是最重要的。每一件事，每一段经历，都对他有着重要的影响，帮助塑造了今天的他。而对于听众来说，他的故事不仅仅是关于一个技术天才的成长历程，更是关于如何看待生活和追求创新的一种启示。

关于选举的看法

主持人：对刚刚结束的台湾选举有什么看法

Vitalik：有句英文说法"No news is good news"，意味着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发生，那本身就是好消息。近期的选举和民主过程中出现了很多问题，比如美国的情况，川普输了之后一直没认输，发生了国会被占领的事件。这里面有很多人担心会发生不好的事，或者出现严重的错误信息。但是从外界看来，这次选举至少没有发生很坏的事情。虽然总会有一些问题，但相比美国，看起来更健康。

主持人：真的，您的中文非常流畅。我们这次选举经历了三组候选人，美国的选举是否也是这样的三角情况？

Vitalik：美国不是，因为美国有一个非常稳定的两党制度。有一个经济学定律叫Dewager's Law，指出在传统投票制度中，最终会形成两个主要党派，第三个党派很难进来。在美国，两大党分别是共和党和民主党，其他小党如自由党和绿党收到的支持很少。美国的制度并非创始人安排的结果，而是激励机制的结果。

主持人：为什么爱上区块链，是不是因为区块链上可以构建新的民主形式？

Vitalik：确实，区块链提供了实现新形式民主的可能性。比如，以太坊基金会网站上就有教程解释如何在区块链上构建民主。这说明我们可以探索民主的新版本，找到更好的治理方式。区块链技术让这种探索成为可能。

作为以太坊的创办人，民主对你来讲是代表什么？民主的价值跟区块链之间有什么关系？

Vitalik: 比特币作为区块链技术的首个实例，最初目标非常明确，旨在创建一种数字货币——比特币，并限定其总量为 2100 万个。这个系统不仅是一个支付系统，也被视为数字黄金，体现了新型支付系统和资产的双重创新。中本聪通过比特币同时引入了这两个概念：一种在互联网上直接创建并具有价值的新型资产，以及区块链技术——一个去中心化共识的方法。这种方法允许多个网络节点共同维护一个去中心化的数据库，记录每个人持有的币数量。

随着比特币的推出，人们开始探索区块链技术除支付系统外的其他潜在应用。2010 年，Namecoin 作为利用区块链实现去中心化 DNS 系统的先驱项目出现。此后，更多基于区块链的应用被研发，如 Covered Coins 和 Mastercoin，它们探索了在比特币基础上发行自定义资产的可能性。

我个人早期参与比特币社区和创建 Bitcoin Magazine 的经历让我深入了解了这些平台。尽管认可这些概念的价值，我意识到它们的实现方式存在限制。这推动了我思考创建一个包含通用程序语言的区块链——以太坊，旨在超越货币应用，探索区块链技术更广泛的可能性。

以太坊的共同创始人之一 Gavin Wood，虽然并未深入参与比特币，但从开源技术的角度加入了以太坊。这种背景差异促成了以太坊作为开源软件和去中心化存储能力结合体的独特视角。以太坊的目标是使开源软件概念适应 21 世纪，特别是在协作和社交媒体等领域。

区块链技术的核心是去中心化，但随着探索区块链用途扩展到货币以外的应用，如何管理和升级这些应用成为新的挑战。我们探索了多种民主化方法，希望实现用户共同控制应用命运的目标。这种探索不仅局限于国家或城市政治体系的宏观民主，也延伸到微观民主——如社交媒体平台上的点赞和投票机制，展现了民主概念在多个层面上的应用可能性。

在以太坊中有没有一些案例是实践民主的？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随着区块链技术的发展，我们见证了对民主和自由哲学概念的深刻探讨，尤其是私人财产与公共财产的区别。区块链技术不仅保护了个人权利，也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个人所拥有的不会因为他人意见的改变而消失。这种技术为私人财产提供了一种保障，确保人们在互联网上可以自由地创建、持有并传播价值。

以我个人的经验为例，我维护着一个博客，并且内容在两个地方发布：一个是传统的网站 vitalik.ca，另一个是使用去中心化文件存储系统 IPFS 和基于以太坊的 ENS 的 vitalik.eth。当我的 VPS 服务器提供商关闭时，vitalik.ca 站点不再可用，但是 vitalik.eth 依然存在。这展示了区块链技术如何使内容永久可访问，不受单一服务提供商的影响。

此外，公共财产的概念在区块链技术中也得到了体现和发展。以以太坊为例，其协议不断进化，如从工作量证明（POW）转向权益证明（POS）的转变，极大减少了电力消耗。这一过程涉及社区共同决策，体现了公共财产管理的去中心化特性。

区块链技术的发展还催生了诸如 Optimism 这样的 Layer 2 项目，它们通过实验性质的融资模型，如 retroactive public goods funding，探索公共物品融资的新方式。这些实验不仅关乎技术创新，也涉及到如何以更民主、更开放的方式共同管理和发展公共资源。

总之，区块链技术提供了一种独特的视角，让我们重新审视民主和自由的哲学，尤其是在处理私人与公共财产的关系上。通过保障个人权利的同时促进公共物品的发展，区块链技术展现了其在构建一个更加公平、去中心化社会中的巨大潜力。

实体世界或者虚拟世界中有哪些的工具或者数学方法可以帮助我们来达成共识？

Vitalik: 近 50 年来，很多学者认真研究了不同投票制度的优缺点及其特性，其中一个著名的成果是阿罗定理（Arrow's Theorem）。阿罗定理指出，如果一个投票系统中存在至少三个候选人，则该投票制度必然存在某些问题。例如，假设最初有两个候选人 A 和 B，当新候选人 C 加入后，可能出现原本会胜出的 A 输给 B 的情况，这在理论上似乎非常不合逻辑，因为 A 与 B 之间的选择与 C 的加入似乎无关。然而，在传统的投票制度中，这类问题是不可避免的。

一种尝试解决此问题的方法是排名选择投票（Ranked Choice Voting），这种制度要求选民不仅选择最喜欢的候选人，还需对候选人进行排序。虽然排名选择投票能解决一些问题，但它自身也存在缺陷。阿罗定理揭示了一个重要假设——序数偏好（Ordinal Preferences），即投票系统只能识别选民对候选人的相对偏好顺序，而无法区分偏好的程度。

然而，如果投票制度能够包含更丰富的信息，比如通过批准投票（Approval Voting），允许选民支持一个或多个候选人，而不是仅仅排列偏好，那么就可以绕过阿罗定理的一些限制。批准投票的优点在于，它不要求选民对候选人进行排序，而是让他们表达对哪些候选人的支持或不支持。

此外，二次投票（Quadratic Voting）引入了更为复杂但有趣的机制，允许每个人拥有一定数量的票，可以自由分配给任何候选人，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并且可以对同一候选人投票多次。但随着投票次数的增加，所需支付的票数成平方增长，这样就可以更细致地反映选民的偏好强度。

二次资助（Quadratic Funding）是另一个类似于二次投票的机制，用于解决公共物品资助问题。它通过一个匹配公式，根据捐款的数量和支持者的多少来分配资金，旨在促进更广泛和民主的公共项目资助。在以太坊生态中，Gitcoin Grants 已经使用了二次资助机制来支持各种项目，展示了这一机制在实际应用中的潜力和效果。

Zuzalu 跟这些机制有关吗？

Vitalik：在最近的几年中，关于创建新城市、新国家或者实体社区的概念日益受到关注。许多人讨论了这些想法，但实际上很少有人付诸实践。在这种背景下，我在黑山进行了一个有趣的实验，旨在探索这些理念在现实世界中的可行性。

这个实验吸引了来自不同领域的 200 人参与，包括以太坊和区块链领域的开发者和研究人员、生物科学（如寿命延长和合成生物学）领域的专家，以及治理研究和相关话题的爱好者。我们在黑山这个东欧小国家共同生活了两个月，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城市，或者说是一个 Pop-up City。

实验的目标之一是将我们喜欢的技术实际应用到这个临时城市中。其中一个例子是 Zupass，一个基于领域证明的身份系统，它允许人们证明自己是 Zoosaloo 社区的一员，而不透露具体身份。Zupass 同时支持线下和线上验证，如在线投票网站 Zoopoll，使社区成员能够匿名参与投票，既保护了隐私，又确保了投票的有效性和一人一票的原则。

此外，我们还尝试了生物黑客和寿命延长等生物领域的实验，这些尝试都显示了使用技术进行社会创新的可能性。Zupass 项目就是在这次黑山的 Zoosaloo 实验中诞生的，现在已经有更多项目和个人开始使用 Zupass，证明了它作为一个实用工具的价值。

我认为零知识证明技术对于开放和自由的未来至关重要，因为它能够在不牺牲隐私的前提下，解决社交媒体和其他平台上的审查和假账户问题。通过零知识证明，人们可以证明自己的可信度而不暴露具体身份，这种技术为保护隐私和言论自由提供了新的可能性。Zoosaloo 实验展示了这种技术在实际社会互动中的应用，我希望未来主流社交媒体和其他平台能够采用这种技术，以促进更自由、更安全的社会互动。

科技能在民主、资源分配过程当中扮演什么角色？有没有愿景和方向？

Vitalik: 随着区块链和相关技术，特别是零知识证明的成熟，我们现在有了更多机会将这些概念应用于主流领域，而不仅仅是限于区块链生态内部。过去，零知识证明等技术可能仅仅是学术概念或在特定场景下才能实现，但现在，它们已经变得足够强大，能够在手机上快速执行，且开发者体验大幅改善，使得非密码学研究者也能轻松创建基于这些技术的应用。

这种技术进步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可以在较小的范围内，如城市、大学、非营利组织，甚至是像台湾这样对开放政府技术持开放态度的政府中，开始探索和实施基于区块链的创新概念，比如二次方融资（QF）。通过在这些领域进行实验，我们可以观察和评估这些概念在现实世界中的实际效果，然后逐步扩展其应用范围。

例如，二次方融资（QF）的概念可以在城市管理或公共项目融资中找到应用，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促进更加民主和透明的资金分配。此外，零知识证明的技术可以用于保护用户隐私，同时确保系统的安全性和可靠性，这对于公共身份系统或在线投票等应用尤为重要。

正如我之前在黑山进行的 Zoosaloo 实验一样，这些小规模的实验不仅可以验证技术的可行性，也可以探索如何在更广泛的社会范围内推广这些技术。现在，随着这些技术变得更加成熟和用户友好，我们有机会在更广泛的领域内进行探索和实验，从而推动社会向更开放、更公平、更安全的方向发展。

我对未来持乐观态度，相信随着技术的进步，我们将能够在政府和公共服务领域看到更多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创新应用。这不仅是技术发展的胜利，也是向更加开放和民主的社会迈进的重要一步。